非破产情形下的股东出资责任能否加速到期_知乎_

一、前言

2013年《公司法》修改的一大亮点是将公司注册资本制度由实收制改为所夺制，这一体制改革体现了政府鼓励社会大众投资创业的资本政策，充分尊重了股东的自主权，但所夺制体制改革后，股东出资时限由法定转为签订合同，股东出资权利处于长期的不确定状态，意味著负债人面临的风险被放大，而保护负债人的适当职责规范却明显缺失。尽管《企业宣告物权法》第九条明确规定：“人民高等法院受理宣告破产申请后，负债人的出资人仍未完全履行出资权利的，管理人应明确要求该出资人缴纳所所夺的出资，而不受出资时限的管制。”但该明确规定只适用于于公司宣告破产的情况，即在公司宣告破产情况下股东出资职责的履行不受签订合同的出资时限管制。在非宣告破产情况下，股东出资时限仍未期满、公司不能偿还即将到期负债时，股东出资职责可不可以快速即将到期，负债人可不可以有权直接明确要求未届出资时限的股东在未出资范围内分担补充职责的问题，新修订的公司法并未给予明确回答。

二、安徽沿海地区verdict索引与分析

司法实践中，对于股东出资职责与否可以快速即将到期，裁判员看法背道而驰，并无统一的结论。本栏在无讼事例中展开查询，以关键词“股东出资+快速即将到期”展开索引，并将沿海地区限定在安徽，共索引到相关事例20篇（索引日期2018年5月14日），其中不可快速即将到期裁决17 篇，可快速即将到期事例 3篇。由此可见，安徽沿海地区高等法院在认定非宣告破产情况下，股东出资职责与否快速即将到期的问题上普遍比较谨慎，在法律没有明文明确规定的情况下，大多数高等法院的裁决较为保守，指出无法加重股东的出资权利，从而不全力支持股东出资职责的快速即将到期，但这并不意味著在非宣告破产情况时，股东出资职责快速即将到期不存在任何适用于空间，仍有少数高等法院在裁决中全力支持了股东出资职责快速即将到期。

本栏透过选取典型事例，对全力支持与否定股东出资职责快速即将到期裁决的裁判员关键点展开归纳总结，试图对公司股东、公司负债人有所助益。

看法一：不全力支持股东出资职责可快速即将到期

事例一：蔡子健与旭诺公司、融其道公司等银行贷款华海

【案情简介】2015年1月21日，蔡子健与旭诺公司签订银行贷款协定，双方签订合同：蔡子健做为受托人透过融其道公司网络平台出银行贷款项，旭诺公司做为银行贷款人透过融其道公司网络平台银行贷款，缴付机构北京手付通电子缴付服务有限公司透过融其道公司网络平台将蔡子健的出银行贷款缴付给旭诺公司，银行贷款数额5多万元，银行贷款期间为2015年1月30日至2015年7月30日。若旭诺公司无法即将到期还款，则同意并授权缴付机构按照融其道公司指令，划转其账户资金用于向蔡子健偿还负债并依据协定缴付酬金；北京大融公司做为旭诺公司银行贷款的连带职责债务人。银行贷款即将到期后，旭诺公司交还银行贷款本息3102.75元，未交还银行贷款本金5多万元，尚欠自2015年7月31日起至今的本息。原告遂向高等法院起诉。

【裁判员关键点】一审理案件号：（2016）苏0111民国初年2001号，无锡市栖霞区人民高等法院指出：蔡子健明确要求安徽大融公司、高盛公司做为融其道公司、北京大融公司的股东分担适当出资权利的诉讼请求，因无合同和正当理由，故一审高等法院未予全力支持。二审理案件号：（2016）苏01民终8708号，无锡市中级人民高等法院指出：公司股东的所夺出资数额、出资时限等事项为公司内部治理的范畴，与公司外部职责的分担应予以区分。在融其道公司、北京大融公司的公司章程写明的股东出资时限仍未期满之前，蔡子健主张股东出资权利快速即将到期，缺乏正当理由，嗣后未予全力支持。做为融其道公司、北京大融公司的单个负债人，如蔡子健指出融其道公司、北京大融公司无法偿还其即将到期负债，可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物权法》的相关明确规定，对资不抵债，或者明显缺乏偿还能力，或者有丧失偿还能力可能的企业申请宣告破产，透过宣告破产程序使公司股东的出资权利快速即将到期，以保障其权利。

事例二：安徽博恩大宗商品交易有限公司与张家港保税区熙泰进出口有限公司、陈仪等买卖华海

【案情简介】2016年2月1日，安徽博恩公司与张家港熙泰公司签订《购销合同》一份，合同签订合同由安徽博恩公司向张家港熙泰公司购买甲苯200吨，货款为元。后安徽博恩公司依约缴付了92200元的定金，按照签订合同张家港熙泰公司应于2016年3月20日到2016年3月30日向原告交货。2016年3月28日，张家港熙泰公司向安徽博恩公司发函，告知其无法按照合同履行，截止诉前，张家港熙泰公司仍未履行供货权利。另查明，陈仪、沈亚萍系张家港熙泰公司的股东，二人未能足额履行适当的出资权利，应对张家港熙泰公司的负债分担连带职责，安徽博恩公司故起诉至高等法院。【裁判员关键点】案号：（2016）苏0582民国初年3630号，张家港市人民高等法院指出，陈仪、沈亚萍不应对公司负债分担连带或补充职责，理由如下：（1）所夺制下能否直接裁判员快速即将到期未届期的股东分担出资职责这一问题，理论界目前尚存在很大分歧,原告的该项诉讼请求未在理论上形成共识；（2）所夺制做为一种制度创新，系公司法的明文明确规定，而快速即将到期无疑是对所夺制的突破，在法无明确明确规定的情况下，不宜对相关条款做扩大解释；（3）张家港熙泰公司虽经营出现重大困难，但原告无证据证明该公司“无法偿还负债”，且对该事实的认定应透过执行来解决，而不宜在诉讼过程中判定；（4）股东所夺的数额、时限都明确记载于公司章程，做为一种公示文件，负债人应知道这一事实，在交易过程中对此风险也应予以预见；（5）股东未出资的数额都有一定限额，如允许单个负债人透过诉讼直接向股东主张偿还职责，那么势必会造成对其他负债人的不公平，无法平等地保护全体负债人的利益；（6）负债人并不是只有透过诉讼来直接判定快速即将到期才能对负债人利益予以救济，如可以透过认定行为无效来规制股东转移公司财产行为、可以透过适用于《宣告物权法》来实现股东出资权利快速即将到期等等。因此，在理论存有较大分歧，法无明文明确规定的情况下，这一诉讼请求理由尚不充分，正当理由不足，嗣后难以全力支持。

对于不全力支持股东出资职责快速即将到期的裁判员，高等法院的裁决说理主要围绕以下几点：（1）缺乏正当理由。根据我国现行的法律明确规定，所夺出资的时限提前即将到期仅限于公司宣告破产的场合，除此之外不应该扩张适用于，否则将加重股东的出资职责，违背了所夺制度设立的初衷。（2）不利于全体负债人的平等保护。（3）负债人风险自担原则。即负债人明知股东缴纳出资时限未到并与公司交易的，包括负债人在内的第三人均负有尊重股东时限利益的消极权利。

看法二：全力支持股东出资职责可快速到期

事例一：向荣集团有限公司与四川天竹竹资源开发有限公司、吉林市铁路投资开发有限公司买卖华海

【案情简介】2012年11月1日，原告与被告天竹公司签订《采购合同》，签订合同原告向被告天竹公司供应400V开关柜191台，总价款为元。2013年1月5日至1月28日期间，原告按照被告天竹公司明确要求履行了全部供货权利。而后，从2013-2017年期间，被告分数次向原告缴付了款项，合计.6元。被告天竹公司尚欠原告货款.4元。另查明，被告天竹公司涉诉被执行案件较多，且无力偿还被执行负债。而被告吉林铁投公司系被告天竹公司股东之一。后被告天竹公司透过召开股东会，将增加注册资本5亿元的所夺日期由2016年12月31日延期至2025年12月31日前。因此，原告主张，被告吉林铁投公司应在其未出资本息范围内对被告天竹公司的负债分担补充赔偿职责。

【裁判员关键点】案号：（2017）苏1182民国初年1331号，扬中市人民高等法院指出：在本案中，股东延长所夺出资时限与否认定为出资权利快速即将到期关键在于判断股东延长所夺出资时限与否恶意。虽然法律未禁止股东延长所夺出资时限，但这并不意味著股东可以恣意延长所夺出资时限。如股东延长所夺出资时限系为了公司利益最大化或保护负债人的合法利益等，这并无不可。相反，股东延长所夺出资时限系为了逃避负债、规避法律职责，属于恶意。根据民事诉讼法的相关明确规定和股东的优势地位，证明股东延长所夺出资时限系善意的举证职责分配给股东更加合理。在本案中，被告涉诉被执行案件较多，且无力偿还被执行负债和案涉负债，而被告吉林铁投公司做为天竹公司的股东，违背承诺不履行即将到期出资权利，且未提供证据证明其延长所夺出资时限系善意，应分担适当的法律后果。因此，高等法院裁决被告吉林市铁路投资开发有限公司在未出资本息范围内对上述负债无法清偿的部分分担补充赔偿职责。

事例二：安徽东恒律师事务所与罗国财、南京贝荣投资有限公司等华海案

【案情简介】东恒律所与东部公司签订《并购服务协定》一份，签订合同东恒律所为东部公司并购NO.宁2014JN055号地块（以下简称案涉地块）提供居间及法律服务，东部公司按约缴付相关费用。2015年10月，东部公司引入罗国财、瞿铭壮、刘卫三人做为投资人。同年11月30日，以罗国财为代表与东恒律所签订《保证金托管协定》，签订合同东恒律所提供案涉地块居间、法律服务。后东部公司、罗国财、瞿铭壮、刘卫于2015年12月4日设立贝荣公司。2016年1月25日，贝荣公司在《并购服务协定》上签字、盖章，取代东部公司成为该协定主体。2016年3月9日，贝荣公司与案涉地块所有人北京东方雨虹防水技术股份有限公司签订合作协定书，成功并购案涉地块。但贝荣公司并未向东恒律所缴付居间及法律服务费用。而东部公司、罗国财、瞿铭壮、刘卫做为贝荣公司的股东，均未履行出资权利，依法应对贝荣公司的负债分担补充赔偿职责。东恒律所发函催要未果，故诉至高等法院。

【裁判员关键点】一审理案件号： (2016)苏0106民国初年4843号，关于东部公司、罗国财、瞿铭壮、刘卫应否在其未出资本息范围内对上述负债分担补充赔偿职责的问题，无锡市鼓楼区人民高等法院指出：东部公司、罗国财未善尽股东出资权利，应按照上述法律的明确规定在其未出资本息范围内对贝荣公司的负债分担补充赔偿职责。瞿铭壮、刘卫抗辩两人已实际出资且已将贝荣公司的股权转让给罗国财，但并无证据证明其确已履行了出资权利，仍应认定二人存在违反股东出资权利的情况。一审高等法院裁决：东部公司、罗国财、瞿铭壮、刘卫在其未出资本息范围内分担补充赔偿职责。二审理案件号：（2016）苏01民终7556号，南京中院指出，综合本案具体案情，应判令贝荣公司各股东的出资职责快速即将到期。理由如下：（1）如果仍完全固守所夺制下股东一直到所夺时限期满时才可履行出资权利，则不仅逼迫负债人提起宣告破产算程序，使得本可以破解经营困境、能够渡过难关的公司彻底陷入生存危机，损害股东的长期收益，消耗有限的司法资源。相比之下，高等法院在审理中根据具体案件直接判令股东分担补充偿还职责，更能保护负债人的合法权益，维护市场正常经济秩序;（2）所夺时限是股东对社会公众包括负债人所作出的出资承诺，此承诺对股东是一种约束，对相对人如负债人则是一种预期。本案中，各股东均未缴纳首期所夺的即将到期出资，已经违背了所夺的出资承诺，负债人对各股东所夺时限的预期已失去了存续基础；（3）资本所夺制下法律赋予股东所夺时限的权利，旨在激活公司的市场活力和竞争力，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里的基础性作用，资本所夺制不应成为个别股东转移公司财产、规避负债、损害负债人债权的法宝。因此，南京中院指出东恒律所明确要求各股东在所夺出资范围内分担补充偿还职责，具有充分的合理性和正当性，应予以全力支持。据此，一审裁决作出之日2016年7月25日视为各股东所夺时限提前期满之日。

对于全力支持非宣告破产清算情况下的股东出资职责能够快速即将到期的情况，安徽沿海地区的高等法院在作出这类裁决时更为谨慎，裁判员说理更为充分，仅在有限的情况下，股东出资职责快速即将到期才有适用于空间，主要包括：（1）股东恶意延长出资时限；（2）公司陷入严重经营困难。

三、小结

透过对江苏沿海地区verdict的裁判员文书展开索引分析，可以发现，大多数高等法院在认定非宣告破产情况下，股东出资职责能否快速即将到期的问题上普遍持否定态度。因此在法无明文明确规定的情况下，高等法院往往以股东出资职责快速即将到期的主张缺乏正当理由，驳回当事人的诉讼请求。

对于少数全力支持股东出资职责快速即将到期的裁决，透过以上分析和解读，大致可以看出存在以下情况，股东出资职责快速即将到期的主张有可能获得高等法院全力支持：

（1）股东恶意延长出资时限，逃避负债。

当股东恣意延长所夺出资时限，企图逃避负债，损害负债人利益时，可以认定公司违反诚实信用原则，股东出资职责可快速即将到期。

（2）公司陷入严重经营困难，具备宣告破产条件。

当公司无法偿还即将到期负债，经营已经面临严重困难，任由其发展难以为续甚至面临宣告破产时，应允许负债人请求股东在未出资本息范围内分担补足职责，而不必等到公司解散、宣告破产或出资时限期满之时，更有利于维持市场经济的稳定。

上述情况是透过分析安徽沿海地区高等法院近两年来的verdict裁判员结果，得出的关于非宣告破产情况下，股东出资职责能否快速即将到期的问题的裁判员规则，但鉴于该问题无论是在理论界还是实务界均未有明确的指导意见，最高院也并未作出相关表态，本栏的分析仅是基于安徽沿海地区裁判员事例的一个总结，个案中仍是由各地高等法院在现行法的框架下作出自由裁量，实现当事人利益的平衡。

文：高洁（星瀚南京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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